三位一體和基督徒對穆斯林的宣教

巴薩姆•邁克爾•梅丹尼(Bassam Michael Madany)

2019年4月16日

自從第七世紀伊斯蘭在阿拉伯興起以來,它就引起了基督徒的注意。一個明顯的原因是,最早期的穆斯林遠征大都發生在基督教的土地上。猶太人和基督徒被稱為「天經的人」,他們面臨的選擇:要麼接受征服者的信仰,要麼留在自己的宗教。那些堅持他們基督教委身的人給出了做這個決定的理由。他們不能,也不會拋棄聖經中的彌賽亞,他們的主和救主。言下之意,他們拒絕相信:穆罕默德作為真主最後的使者,肩負著「天堂的」使命,呼召全世界的人皈依伊斯蘭。

從基督徒和穆斯林相遇之初,主要的爭論就集中在這些基本的教義上:耶穌基督的為人和作為,以及三位一體的教義。一段時間後,當聖經和古蘭經的教義之間不可調和的分歧已經成為公認事實,基督教聖經的真實性又成為另一個爭論的核心問題。

古蘭經中提到耶穌(爾撒)是馬利亞(麥爾彥)的兒子,真主差遣他向以色列人傳達一個特別的信息。古蘭經中記載的基督(麥西哈)誕生、他的教導和神蹟的細節都是從偽經來的。穆罕默德對彌賽亞(麥西哈)的個人和使命的描述的來源是什麼?在處理這個問題時,英國學者尼爾•羅賓遜(Neal Robinson)教授在他的書《伊斯蘭和基督教中的基督》(Christ in Islam and Christianity)中寫道,

「盡管我們熟知拜占庭東正教(Byzantine Orthodoxy)的情況以及盛行於敘利亞和波斯的基督教的主要形式,我們對於第七世紀在奈季蘭(Najran)(阿拉伯基督徒所居住的阿拉伯城市)和阿比西尼亞(衣索比亞的另一個名稱)所踐行的基督教知之甚少,對於阿拉伯部落裡的基督教知道得更少。外部證據和古蘭經本身的證據兩者都表明,異端思想對伊斯蘭早期環境的影響占主導地位。雖然外部證據支持聶思托里派的教義(Nestorianism)和基督一性論(Monophysitism),但內部證據同樣表明了某種形式的猶太基督教。我們或許應該考慮各種敵對教派,其中一些可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多個世紀以來伊斯蘭的發展,它對基督教的不寬容態度也在發展。它的論證法主要是針對基督教關於神三位一體的教義。穆斯林神學家嘲笑神性三位一體的教義,因為它沒有真主在古蘭經中「真實」啟示的根據。此外,他們聲稱這是不合理的。他們還攻擊基督教在聖經中所啟示、並在尼西亞信經中被大公教會所承認、關於耶穌是彌賽亞(基督身份)的教義。因此,尼西亞信經的這些話在穆斯林的耳朵裡是厭惡可憎的:

「我信獨一神,全能的父,創造天地和有形無形萬物的主,我信獨一主耶穌基督,神的獨生子,在萬世以前為父所生,出於神而為神,出於光而為光,出於真神而為真神,受生,而非被造,與父一體,萬物都是借著祂造的。我信聖靈,賜生命的主,從父和子出來,與父子同受敬拜,同受尊榮。」

古蘭經否認關於神的父性身份、耶穌基督的神性、和聖靈人格的三位一體論的主張,回應道:

「Qol hua Allah al-Ahad, Allah al-Samad, lam yalid, wa-lam youlad, wa-lam yakon lahu kuf’on ahad.」

「說:真主是唯一的,真主是永恆的,他不生別人,他也不是被生,沒有人能與他相比。」(我的翻譯)

基本上,穆斯林不能接受以三位一體的方式來表達基督的神性,這不可避免地導致他們對三位一體的排斥。穆斯林指責基督徒犯了「以物配主」的罪,即是說,把一個單純的受造物與造物主聯繫起來。在伊斯蘭中,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當充分理解了這一神學背景後,基督教宣教士在穆斯林土地上所面臨的挑戰就從所有的角度變得顯而易見了。福音的救贖信息如何能突破伊斯蘭對基督教主要信條之一在神學上不能妥協的障礙?當向穆斯林傳講神的話語時,宣教士應該淡化三位一體的重要性,或者淡化耶穌基督的神性嗎?

不久前,一些採用了多元主義神學研究世界宗教的西方專家,將基督教與伊斯蘭之間分裂的巨大鴻溝最小化。倫敦大學宗教比較研究的名譽教授,傑佛瑞•帕林德(Geoffrey Parrinder)在他的著作《古蘭經中的耶穌》(Jesus in the Qur’an)中寫道:

「世界不同宗教的相遇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個重要事實,它需要重新表述傳統的神學表達。這種重述必須考慮到所有現有的新知識。」

他對基督教信仰的「重述」說明了一些西方學者是如何淡化基督教和伊斯蘭之間巨大差異的。如果他們的觀點得到西方基督徒的廣泛接受,這將會標誌著他們在穆斯林中傳教工作的結束。

很明顯,帕林德試圖使不同信仰間的對話成為富有果效的事業,他的書在結尾處對基督教基本原則進行徹底的重新評估:

「人們很容易認為所有的傳統教義都牢固地建立在聖經的基礎上。閃米特人關於神的觀點可能需要清除一些疊加在上面的希臘理論。像『神之子』、『三位一體』和『救恩』這樣的術語需要被重新塑造和賦予新的意義。預言、默示、和啟示的概念必須被重新審視,要考慮到神在穆罕默德和古蘭經的思想中的啟示是不容置疑的。」

與此同時,他譴責並詆毀了正統基督教關於贖罪的觀點:

「毫無疑問,基督徒堅信十字架是一個歷史事實,但他們並不一定要接受那些以滿足律法或犧牲獻祭來詮釋它的理論。」

引用這些例子是為了強調這樣一個事實,即西方基督徒宣教士之間從威廉•凱里(1792年)到二十世紀初期所盛行的共識,在今天已經不復存在。過去,盡管新教教會之間確實存在某些教義上的差異,但他們肯定了聖經的最高和最終權威、三位一體、以及主耶穌基督以及他在十字架上替代性工作的唯一性、終結性和優越性。

安德沃牛頓神學院(Andover-Newton Theological School)的S•馬克•海姆(S. Mark Heim)教授在他的文章《世界宗教的多元性與差異性》(Pluralism and the Otherness of World Religions)中很好地記載了這種共識已不復存在。

「近年來,我們見證了各種各樣基督教多元神學的蓬勃發展,它們提倡明確肯定世界上所有宗教信仰的同等有效性。有人爭論說,這種致命的排他性病毒,這種臆斷自己信仰真理高於所有其他宗教、它的救贖之路是唯一道路的病毒,已經感染了基督教(某種程度上也感染了其他傳統)。這種疾病被認為與種族和文化偏見的因素類似,而且在西方經常被這些因素所加強,因此,對非基督教信仰的貶低與對參與這些宗教和文化的人的貶低是同步發展的。」

「多元主義神學的鼓吹者堅持認為,除了對基督教信仰基本原則堅持始終如一的重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方法可以對這種病毒進行矯正和解毒。他們堅持認為,任何負責任的神學觀現在必須採用全人類的宗教經驗為基礎,避免僅以一種或少數特權傳統的方式來塑造其理解。然而,這些多元論的神學本身,就其方法和範疇而言,貫穿於西方基督教與現代性的衝突之間背負著獨有的標記。他們所謂的權威,作為重新構建基督教思想和加強各信仰間理解的基礎,受制於對於那種衝突假定的普遍性:是神學的前提本身所建議我們去質疑的普遍性。」

基督徒對這些發展應該作何反應?帕林德的思想反映了世俗的、多元化的西方社會的心態。他試圖將基督教的分類和教義納入其軌道。但是,歷史上基督教信仰的信條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對不能妥協,不管它在多元世俗主義者看來這是多麼頑固的教條主義。西方現代主義神學家是否也曾停下來想過,他們的伊斯蘭同行也不會屈服於這樣的分類?通過提出這樣的暗示,基督教神學家會在默許的情況下將勝利交給伊斯蘭。

盡管穆斯林對聖經的真實性、三位一體論和耶穌基督的神性已經提出了強烈的批評,但他們同樣反對聖經人類學。基督教對人類困境的看法其標誌是承認人類墮落的嚴厲後果,然而穆斯林對人類現狀的看法是非常樂觀的。它可以被描述為一種徹底的伯拉糾(Pelagian)觀點。

《穆斯林世界》(The Muslim World)季刊對此作了清楚闡述,其中討論了伊斯蘭關於人的教義。它包含了一個引用,是來自一位穆斯林教授於1957年在摩洛哥舉行的一次基督徒和穆斯林學者聚會上宣讀的一篇論文。

這位穆斯林教授說:

「古蘭經已經表明了人類、罪人的始祖表明人得拯救和應當跟隨的道路的可能性:『你們都從這裡下去吧!我的引導如果到達你們,那末,誰遵守我的引導,誰在將來沒有恐懼,也不愁。』(古蘭經2:38)真主藉著這個莊嚴宣言,親自以正確的方式施行人類的拯救。於是伊斯蘭傳統就有了引導人們走向最終完美的方法,其效果就是將人們從恐懼和悲傷中解脫出來,這種恐懼和悲傷阻止人們獲得永恆的幸福,這本是真主裡面的生命也是為真主而活的生命。」

時任《穆斯林世界》編輯的愛德溫•卡爾維利(Edwin Calverley)在評論這篇論文時寫道:

「這篇關於穆斯林神學和關於人類與其救恩概念的論述提出了幾個深刻的問題。基督徒必須常常對『知道就是做得到』這種信心感到困惑,這是說人類的救恩純粹是在啟示性的預兆下發生的,人一旦知道並看見神的信息,就會通過神所給的律法走上他所要走的道路。人類固執頑梗和『硬著心』的整個奧秘似乎被忽視了。」

根據穆斯林的人類學,人類不需要神聖的救世主;他「只需要知道,就去行使」真主的意志。通過執行真主的伊斯蘭教法(法律)的要求,人類達到了他存在的目的,獲得了進入天堂的入口。

此外,穆斯林關於真主是「完全他者」,即完全超越至高無上的教義,仍然是穆斯林的根本問題。他們的神學家教導說「Allah bila Kayf」,即真主不同於任何人。無論是在古蘭經,還是在傳統(聖訓)中,都沒有任何類似於創世紀1:26上、27那樣的話:「神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像,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神就照著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像造男造女。」

關於神的形象在人身上的教義是另一個基本的聖經教導。由於伊斯蘭宣揚的教義是真主是獨居的,是超然於世的,因此接下來的結論就是沒有穆斯林能夠認識真主安拉。穆斯林學習真主的伊斯蘭教法,並尋求遵照其訴求或禁令;但他們不能「認識」他。在他們的傳統中,沒有一件事能接近於保羅所說的話:「使我認識基督,曉得他復活的大能…」腓立比書3:10上

正是這種關於伊斯蘭中真主是不具人格的教導,促成了被稱為禁欲神秘主義、被稱為蘇菲派(Sufism)的神秘運動的興起。蘇非派信徒在伊斯蘭歷史上扮演了一個積極的角色,他們試圖填補伊斯蘭嚴格的神體一位論所造成的精神真空。與除了服從伊斯蘭教法的要求外不能接近真主這種教導相反,他們指出了取悅全能的真主和獲得極樂世界福佑的另一條道路。蘇非派領袖教導說,通過冥想和嚴格的自律訓練,穆斯林可能會達成存在於世的目的。他們所提倡的一種精神鍛煉就是一群被聚集在一起的人誦讀真主美麗的或九十九個名字。

最終,蘇非派禁欲神秘主義與正統伊斯蘭漸行漸遠。正如一位埃及學者所言:「蘇菲派信徒往往是異端。他們教導說,直覺是領悟的方式。有些人主張一元論,而另一些人則走到了泛神論的地步,並且聲稱善與惡之間沒有區別。」

伊斯蘭關於真主的教義的基本問題是,他仍然是一個沒有人情味的(不具人格的)、遙遠的存在。穆斯林與他的造物主的關係就像奴隸(‘abd)與他的主人之間的關係。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穆斯林中經常使用「阿卜杜拉」(‘Abdallah)這個名字。另一方面,三位一體的教義揭示了神是愛的中心屬性,正如我們藉著耶穌在受難前夜所做的禱告中所注意到的那樣。「父阿,我在哪裡,願你所賜給我的人也同我在那裡,叫他們看見你所賜給我的榮耀。因為創立世界以前,你已經愛我了。」約翰福音17:24

總之,找到安慰和力量繼續在他們新發現的信仰中堅持下去的皈依者,能夠在對穆斯林和其他宗教的宣教中領會到三位一體教義的關聯性,通過回溯三位一體中的三個位格的行動,正如保羅在他給以弗所人的信中所教導的那樣:

「願頌贊歸與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父神,他在基督裡,曾賜給我們天上各樣屬靈的福氣。就如神從創立世界以前,在基督裡揀選了我們,使我們在他面前成為聖潔,無有瑕疵。又因愛我們,就按著自己意旨所喜悅的,預定我們,借著耶穌基督得兒子的名分,使他榮耀的恩典得著稱讚。這恩典是他在愛子裡所賜給我們的。我們借這愛子的血,得蒙救贖,過犯得以赦免,乃是照他豐富的恩典。這恩典是神用諸般智慧聰明,充充足足賞給我們的,都是照他自己所預定的美意,叫我們知道他旨意的奧秘,要照所安排的,在日期滿足的時候,使天上地上一切所有的,都在基督裡面同歸於一。我們也在他裡面得了基業,(得或作成)這原是那位隨己意行作萬事的,照著他旨意所預定的。叫他的榮耀,從我們這首先在基督裡有盼望的人,可以得著稱讚。你們既聽見真理的道,就是那叫你們得救的福音,也信了基督,既然信他,就受了所應許的聖靈為印記。這聖靈,是我們得基業的憑據,(原文作質)直等到神之民(民原文作產業)被贖,使他的榮耀得著稱讚。」以弗所書1:3-14

這篇文章翻譯自Bassam Michael Madany的在線文章「The Trinity and the Christian Missions to Muslims」

https://www.academia.edu/38829959/The_Trinity_and_Christian_Missions_to_Muslims_16_Apr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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